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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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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看著蕭敢的身影逐漸被眾人擋住了,沐德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隨後又與站在一旁陪侍的朝臣交代了幾句安置的話,便又坐著玉輦回宮裏去了。

一直到了傍晚,晚宴一開,歌舞升平,凡是有軍銜的將領皆被請到了皇宮裏面來,蒼藍坐在主位上,接受將士們的朝拜,大賞特賞了一番,並頒布了一道長長的功勳令,上面記載著所有參戰人員的名字,活著或已逝的,並一一給予賞賜。

蕭敢將軍因為已經是正一品金門大將軍,此次又功勳卓著,便就封了世襲爵位,並賜【忠勇】牌匾一塊,盛寵無雙。而大京的援軍同樣得到了不計其數的金銀賞賜,珠光寶玉的奇珍異寶被一一送出去,沐德坐在蒼藍身邊看著,聽著,心裏也跟著高興。

她遠遠的看著坐在賓客位置上的大哥哥禦勇,心裏覺得這次的晚宴真是尤其親近,甚至帶著許多家鄉味的熟悉感。為了照應從大京來的將士們,蒼藍今日還特地吩咐了禦廚們多做一些大京菜來吃,這可才真是把沐德高興壞了。

也不是說平常蒼藍沒讓人給她做過大京菜,只是今日又能和大哥哥禦勇同坐在一個宴席上一起吃大京菜,這才是最讓沐德覺得高興的。

才覺得,這大京菜是味道對了的,便就緊著多吃了幾口。

一場晚宴歌舞升平,加之因著有【凱旋】的大喜事,這便就更加其樂融融了。想來來參加的各位心裏也都是暖洋洋的。也因此,沐德該是只註意到了禦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樣子,卻沒能看得見他偶爾投過來的眼光裏那若有若無的猶豫與惆悵。

直到四天之後,大京的援軍在整頓之後,便打算出發回大京去了,畢竟大京這也是才剛剛結束了連年的戰爭,想是那邊還有許多事情在等著他呢。

因此,沐德便就站在皇宮門外,親自恭送自己的大哥哥,只是心裏可真是十分難受,難受到還未容說兩句話,眼淚就流了下來,也不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了。

禦勇見狀,連忙安慰道:“皇後娘娘這是作甚?蒼中與大京兩國交好,路途又不遠,想是日後還有的是見面的日子,娘娘可莫要太難過了。”

沐德雖說帶著金面具,此時卻還是難為情的低下了頭,一邊連忙用手帕擦試著流到了下巴上的淚水,嘴裏嘟嘟囔囔的說道:“本宮這可是四年才見了大哥哥這一次,自家的親人長年累月的見不著,好容易見著了都不容多說兩句話就要走了,本宮這心裏有多苦,哪裏是說就能說得出來的?怎的就不能再多待幾日了?”

禦勇頗是無奈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京如今事多繁雜,情況還比不上蒼中的好,臣若是在此地再耽擱下去,心裏又何嘗能安呢?還望娘娘能多體諒體諒臣的苦衷,莫要再哭了,這可真是讓臣兩廂為難了。”

因為今日他們二人的身份已經不僅僅是兄妹了,這又是在蒼中,在百官面前,便就是沐德忍不住哭出來了,卻也依舊不能說太多傾訴的話,就像是禦勇不能再叫她【四妹妹】那樣,這都是不符合規矩的。

也是因為有著這許多的規矩在,沐德當然知道禦勇說的話都在理,自己更是不能無理取鬧,所以便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大哥哥一路可要多多保重,可別忘了要來封平安信吶!”

禦勇這才放松了不少,點了點頭應下來,就要轉過身去上馬,卻是腳步突然又停了下來,似是做了一番猶豫,才又回頭說道:“娘娘,其實在來此之前,臣聽說了一則消息,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沐德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是什麽消息?”

禦勇低頭沈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就是那原朝庭的皇帝,被其兄弟逼宮的事情,都是有了這事情,原軍才都撤退了的,娘娘可是應該知道的吧?”

沐德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禦勇會突然提及此事,更是因為禦勇這一說,才讓沐德突然想起了還有這一茬子事的存在。因為她這幾日都沈浸在與家人重逢的喜悅裏,加之戰事結束,全國上下歡呼雀躍,讓沐德一時就忘記了那遠方的魏令正險象環生呢。

這回禦勇一提,沐德才想起來,只是她卻也還沒料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只覺得那幾十萬大軍都召回了,魏令又一直是個十分有本事的人,該是無事才對的吧?卻是未曾想到,禦勇卻告訴她,“臣聽聞,原朝皇都那邊似是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其餘的還來不及打探,只是這些事□□關日後那原朝還會不會去而又返,娘娘可萬萬不能疏忽了耳目呀。”

沐德驚訝的擡頭,才發現禦勇的目光裏有些欲言又止的含義在,她便明白這是禦勇還想著當年她與魏令的事情,這便就跟著慎重地點了點頭,心裏也難免變得凝重了起來。

所以在送走了禦勇之後,沐德便連忙尋人去打探原朝庭皇都的消息,卻是蒼藍聽聞之後說道:“孤早就派人去了,想是再過些時日能送消息回來,殿下不如安心等等看吧,說不定會是好消息呢。”

蒼藍這一句話,可真是讓沐德心裏百味雜陳起來,心想著這【好消息】的意思,是魏令平安無事了?還是魏令出了事,以後蒼中和大京都平安無事了?

她想起自己大哥哥臨走前的欲言又止,心裏突突的發緊,不安的覺得該是後一種【好消息】吧?這就更讓她坐立難安,甚至是焦躁難耐的。

如果在整個大京和蒼中裏面還有一個人會不願意魏令出事的話,那這個人必然就是沐德了。因為不論魏令做了多麽混賬的事情,只是沐德心裏的那份喜歡,卻依舊不是說能消失就消失的。

所以便就是知道如果魏令出事會對蒼中和大京都好,沐德也依然不希望魏令真的出事的。

只是,往往世事難料。半個月之後,一封奏折放在了沐德的桌案上,上面寫著原朝庭國君魏令,被其兄弟魏晉逼宮下位,如今已經被幽禁在大牢之中,而魏晉已經登基,並昭告天下魏令多年征戰,勞民傷財,導致天怒人怨,原朝發生瘟疫的事情,並下令原朝廷該進入休養之期,除非固定守衛邊疆之外,所有征戰全部停止。

這可真是一則天大的好消息!這意味著戰事終於結束了,而百姓們三國的百姓們也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卻是只有沐德一個人覺得心中劇痛難耐,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笑著在人前慶祝魏令的失敗,一個人的時候默默流淚,憂愁著魏令的日子可該怎麽過?仔細想想,魏晉那則昭告天下的詔令裏面提到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沐德一手促成的。

想來,魏令此番被逼宮下位,除了原軍都在蒼中的城墻之外,必然是與沐德用一張當年派人跟著魏令得來的路線圖讓蒼軍進入原朝庭國土,並擾亂其地方安危的事情脫不開關系的。

如果真算起來,就說是沐德一手促成這摧毀了魏令人生的事情也不過分的。

這麽一想,沐德心裏可真是別提多難受了,難受到光是坐著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淚的地步,卻又不敢在蒼藍面表露出來。

就這樣,日子又過了兩個月。某個天清雲淡的好日子,臘梅突然遞給沐德一封密函,說是有人從宮外秘密托人送進來的,因為沒走明路,所以沒能看見長相,也不知道來歷,就說是要將這信件交給皇後娘娘,隨後人便離開了。手下人不敢私自做主,便就將信件交了上來,由沐德親自定奪。

沐德疑惑的想了想,便就將信給打開了。這一看,頓時淚如雨下。

那是魏令的字跡,是魏令用血寫下的字跡——小生終敗於公主手下。

【小生】,是魏令當年為了逗沐德開心而特地這般自稱的,一直以來,他們不論是相處還是通信,魏令都是這般自稱的,就好像是特意說出來逗沐德開心一樣。

也因此,當沐德看見這一句話的時候,便又跟著憶起了魏令當年與自己說笑暢談的場景,那時候他們是多麽開心的,而自己,又是多麽的喜歡魏令啊······

卻不等沐德多做想法,半月之後,又有一封密函放到了沐德眼前,那是她派去原朝庭的探子送回來的一封信,上面寫道:原朝庭前國君魏令,已於三日前在獄中自刎,日前已下葬。

這信飛鴿傳書來的要十二、三日,也就是說寄出的時候該是十二、三日前,那麽十二、三日前的三日前,該是自己接到魏令密函的那一日······

這人,該不會是算著日子,等著自己接到了那封信之後才自殺的吧,就如同過去的時候,他算著與自己通的信件該是什麽時候到達的那樣······

那一刻,沐德只覺得自己哀慟到肝膽俱裂,明明想要嚎啕大哭,卻又不敢透露出一點聲張。她只能找個沒人的地方,捂緊了嘴巴狠狠的大哭一通,隨後又仔細地修飾了妝容,尤其防範著讓蒼藍看出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那真實的痛苦也是遮掩不住的。沐德覺得,自己身體裏面有一部分徹底死去了,或者說,是那個曾經存在在自己年少時期的,跳躍的活動的靈魂死去了。

隨著魏令一起死去了······就像是當年在議親宴上將魏令擊退那樣,自己終究是親手害了他,還親手殺了心裏那顆跟隨他而跳動的心······

就這樣,如行屍走肉般的沐德默然哀戚的度過了這一年。這般模樣,便就是她不說,蒼藍當然也能看得出來沐德心如死灰,卻是絕口未提只言半語,讓沐德甚至覺得說不定蒼藍一直知道這背後的一切,才一句不問的。

這很像是蒼藍的為人,只是此時,她卻已經沒有心力再去考慮那些多餘的事情了,她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空落落的,不知道該怎麽活著了似的。

而在二十一歲這一年,蒼中經過一年的休整已經開始恢覆了許多氣色,蒼藍的身體也愈發見好了,可能是因為看著沐德整日悶悶不樂的,蒼藍便就提議,說是不如放沐德回大京去省親,見見許久未見的家人。

沐德聽了,那死寂的眼睛裏才終於又重新煥發了許多光彩,她點點頭,有點不知所措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陛下,臣妾心裏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表達對陛下的感激了·······”

蒼藍揮揮手道:“殿下何須多言,自從上次殿下的大皇兄離開之後,殿下便一直悶悶不樂,孤只是希望殿下能高興高興。想來近日孤的身子見好了,殿下不如就回大京去看看,只是殿下心裏要想著該早些回來才是。”

沐德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臣妾知道了。”

就這樣,沐德終於可以回家了,在她離開家的第五年之後。

而她心裏的陰雲,果真也隨著能回家的這個好消息的到來,而開始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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